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徐扬：逐梦而来，只愿精神疾病患者被平等对待

　　戴上“帽子”，就有了标签，想被平常以待就没那么容易了。以28位精神疾病患者的真实故事为蓝本，《戴帽子的人：精神疾患口述实录》一书为公众打开了一扇窗，从中可以从第一视角一窥精神疾病患者这一特殊群体的真实面貌。

　　尽管跨度将近40年，但这本书的立意却和烟台市心理康复医院医疗七科主任、副主任医师徐扬的从医初衷不谋而合。摘掉“污名”之帽，帮这一群体重新回归社会，是当初徐扬毅然选择精神科最大的动力。逐梦而来，以爱相伴，如今23年过去了，在与疾病较量的过程中，徐扬也有了更大的追求，他希望整个社会环境能更包容，让精神疾病患者有机会被平等对待。

　　受父辈影响走上从医路，却意外找到了人生方向

　　作为为数不多主动选择精神科的医生，徐扬与精神疾病患者的结缘，来自童年时的一段经历。

　　父亲是村里的“赤脚医生”，从小耳濡目染，徐扬对行医有着天然的亲近感，也自然更能与患者共情。一次，村里一位精神疾病患者突然发病，当街又喊又闹，村里人都当笑话看，年少的徐扬却深受触动。患者痛苦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，从那一刻起，他就在心里暗下决心：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，给这些患者更好的治疗，让他们有机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。

　　抱着这样的信念，长大后的徐扬毫不犹豫地报考了精神卫生专业。毕业后，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，但刚踏上工作岗位时，他还是有些无法适应。紧闭的病房大门、无法正常交流的患者，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，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的极限。

　　“有时根本来不及反应，必须当机立断且处理得当。”徐扬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直面患者自伤时的情景。多年前，一位三十多岁的躁狂症患者急于出院，趁医护人员不备，将床头柜的滑轨抽了出来，直抵自己的脖子，扬言如果不立即放他走就自杀。

　　危急关头，当时还是新手医生的徐扬一面通过言语交流安抚患者情绪，一面喊护士拿来手机联系其家人。从最初的“寸步不让”到慢慢放下戒心，俩人面对面聊了一个多小时，患者终于放下了手中不断挥舞的滑轨，情绪稳定了下来。而此时，徐扬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。尽管现在想起依然后怕，但徐扬坦言，即使有被患者伤害的风险，如果患者情绪完全失控，他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。

　　这既是医者的使命，也是他从医的初心。只要患者需要，再难再险也在所不惜。这种被需要也给了徐扬前进的动力，从为梦想而“战”到具体的诊疗陪伴，他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。

　　不论付出多少，都只想让患者尽快好起来

　　在很多人看来，精神疾病患者无法正常交流，即使精心治疗也未必有明显的改变，注定是一场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孤旅。但在徐扬看来，只要能让患者尽快好起来，即使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。

　　曾有一位青少年抑郁症患者，因无法承受学业的压力，一度有自伤行为。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，他很快康复出院。但出院后他却遇到了新的难题，自身性格内向敏感加上老师、同学、亲人等周围人的偏见，使他迟迟走不出疾病的心理阴影。出院随访时得知这一情况，徐扬没有局限于为其提供心理疏导，他主动联系上男孩的父母和老师，向他们阐明了愈后家庭支持与社会支持的重要性，为孩子争取到了来自社会、校园和家庭的尊重、接纳和理解，帮助男孩扫清了回归学校的心理障碍。如今，男孩已经顺利考入大学，开启了全新的人生之旅。感念徐扬的仁心，他经常通过电话或微信，向这位曾经真心为自己付出的医生汇报学习成绩，分享生活中的一些重要经历，俨然已经把徐扬当成了家人。

　　“也曾后悔过自己的选择，但看着病人康复出院又会燃起新的动力。”先后在男病区、女病欧和开放区多次轮转，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，如今，即使每天依然要面对状况百出的患者，徐扬也早已驾轻就熟。

　　但有经验不代表不进取，对徐扬而言，住院期间为患者提供优质高效的诊疗服务只算得上“治标”，在出院后帮助患者获得社会和公众的理解与支持，帮助他们恢复社会功能，真正回归社会和家庭才是“治本”，标本兼治才能真正为患者护航。想做到这一点，任重而道远。

　　守护的路上收获双向成长，唯愿患者被公平以待

　　精神科病房有着“易碎心灵的港湾”之称，守护患者的路上，精神科医生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“心理垃圾桶”。既要与患者更好地共情，为他们拔除心灵“杂草”，又要及时消化掉自身的负面情绪，这并不容易。但因为有着更远的目标，徐扬在陪伴患者的路上意外收获了双向成长。

　　“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受教育程度的提升，患者的层次也越来越高，这倒逼医生不断提高自身水平。”让徐扬印象深刻的是，曾有一位年轻的抑郁症患者非常擅长绘画，住院期间他曾用画笔勾勒出一幅幅色彩斑斓的作品，并在作品上提写一些励志的话语，然后送给身边的医护人员和病友，由此给大家带来了很多惊喜和快乐。想要走进这些各有所长、“才华横溢”的患者心里，医生们也必须变得更博学才行。

　　不仅如此，随着医学的进步，治疗手段和治疗理念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徐扬进一步解释称，以治疗方式为例，原本精神疾病的治疗多依赖药物，但如今却需要药物治疗、心理治疗、物理治疗、康复医疗等多手段共同配合，才能更好地达到治愈目的。

　　在不断进取、提升自身综合能力的同时，患者无声的感激也给了徐扬更多前行的动力。在男病区工作期间，有段时间因为过度劳累，他的肩膀疼得厉害，几乎无法正常抬举。这个细节被一名患者看到，得知徐扬正为颈肩疼痛所困，曾学过推拿，开过推拿店的他坚持要帮徐扬按摩。徐扬虽然婉拒了患者，但患者的细心和为他科普颈肩疼痛如何处理上的那份用心，却让他很是感动。

　　“其实精神疾病就像感冒一样，不过是一种病罢了。”陪伴的时间越久，徐扬越能理解精神疾病群体回归社会的迫切性与必要性。逐梦的三十年间，徐扬看到过太多家庭悲欢离合的故事，他希望用自己的毕生所学去续写圆梦之旅，精神疾病群体被平等以待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　　2023年8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