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早上，离八一隧道不远的一个防空洞。50岁的“棒棒”冯文超起床，走出洞外，使劲地呼吸新鲜空气。与此同时，已成为“棒棒头”的四川安岳人曾国，则住在主城某小区，他推开窗户，便能看到小区吐着芬芳的花木。
本报昨日关于“山城棒棒军”的报道引起数万网友关注。在大渝网上，有网友认为，山城“棒棒军”正在分化，街头“棒棒”人数减少，并渐趋老龄化，所以才会有市民感叹“棒棒军”“渐老渐消失”，而在街头之外，有一部分“棒棒”已经转型，依托于一些单位、小区或商家，工作相对固定，收入也较稳定。
前晚7点，“棒棒”冯文超离开菜园坝，回到租住在八一隧道附近的屋子。
说是屋，其实是一个防空洞。这名来自潼南农村的“棒棒”，今年50岁，他说自己喜欢住这里。
他对记者陈述他的理由：租金每天2元，在附近再无更便宜的住处；洞内冬暖，被子虽薄也不冷。
冯文超把棒棒放在一边，将平时捡来的木块生火，烧水给自己煮面条：只有面条，没有菜，油星少许。冯文超说：“菜太贵，我不喜欢吃菜。”
晚上8点过，冯文超的室友陆续回来。室友杨昌平对他说：“这一个多月来，你天天每顿都吃的是面条。”冯文超轻轻反驳：“我喜欢吃面条。”
前晚9点过，大家围在一起，算算一天的纯收入。“棒棒”杨志才说，他在塑料市场挑了5担货，收入24元，全天支出共10元：包括早上稀饭一碗1元、包子一个0.5元，中午3.5元的盒饭，晚上吃了2元的瓢儿白和约1元钱的稀饭，还有2元房租。比起室友，冯文超有些自豪地说：“我顿顿煮面条，一顿1块钱的面条，一天3块钱就搞定了。”
室友们沉默了。冯文超曾多次和他们说起：父母均已九旬,岳父母均已八旬，妻子生育晚，儿子才8岁。
杨昌平打破了沉默，他当“棒棒”20年，8个月前改行搭脚手架。他算了笔账：10年前，当“棒棒”一个月可挣约1000元，如今也只能挣1200元左右，但物价比十年前高了许多。“现在交通发达了，不少人买了私家车，‘棒棒’业务少了。”他说：“搭架子每天收入80元，比当‘棒棒’强多了。”
这个防空洞，平时还租住着“棒棒”老黄和老淡。前天，老黄和老淡回四川广安老家挖红薯去了。杨志才说，下个星期，他也将回四川安岳老家挖红薯。记者问他是否会给儿子带点东西。他说，儿子读一年级，想要辆自行车，“前两天我去商场问了，要300多元”。他觉得太贵，打算再攒点钱，过年的时候买。
冯文超接过话茬说，他下个月也要回家挖红薯。他说，娃儿喜欢吃包子，每次回家，都要给儿子买上十来个，这次回去他也照样会买。记者问他平时吃不吃包子。他说：“我平时再饿也不吃。”记者问他一个月吃多少次肉，他说，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肉了，只是在月初花12元买了点油。他的说法得到室友的证实。杨昌平说：“当‘棒棒’太苦，不吃油不行。”
冯文超和杨志才的共同愿望是：儿子好好读书，长大不再当“棒棒”。前晚10点过，冯文超和他的室友们躺上木板搭的床，静静睡去。防空洞木门紧闭，门外是山城辉煌的灯火。
“棒棒”杨昌平等人分析认为，街头“棒棒”逃兵不少，老龄化趋势严重，有三方面原因：一是随着交通和运输方式的改变，业务减少。杨昌平举例：比如码头，现在机械化装箱，不要“棒棒”扛了，不少人有了私家车，不需要“棒棒”了。二是工作环境差，收入少，物价上涨，年轻的“棒棒”选择改行。三是农村现在有了低保，一些“棒棒”不需要再靠肩挑背扛，也可以回乡过安稳日子。
昨天下午，位于江北的翠海朗园小区内，“棒棒”曾荣华正在忙碌，他在这里已呆了10个月。
曾荣华来自四川广安，儿子正在读大学。他说，是两年前的转型，让他有钱供儿子上大学。之前，他在陈家坪汽车站当“棒棒”，每月可挣1200元左右，省吃俭用，所剩最多七八百元。后来，他得知当“棒棒”的老乡曾国开了个公司，便找到曾国。
曾国让他改变了当“棒棒”的方式。曾荣华说，哪里有新接房的小区，他和同伴们便到哪里去。小区居民装修房子，天天都会有生意做。“不再像在街头当‘棒棒’，工价不高，业务不稳定。”他算了一下账，今年以来，他每个月约挣2000元。
在曾荣华等“棒棒”看来，曾国是“棒棒”中的佼佼者。“他比我们能干，转型得早。”曾荣华说，四五年前，曾国就将业务做进小区。昨天，记者联系上曾国，他说，除了房子，小轿车也买了。
曾荣华说，在翠海朗园小区装修完毕后，他将到另一个小区当“棒棒”。而在三峡广场当“棒棒”的龙克伦，业务比曾荣华更加固定。
龙克伦说，2年前，他在街上挑散货，全凭运气。现在给沙重百商场卸货，业务稳定，有时还给一些超市、商场卸货，一个月稳稳当当收入3000元。“省吃俭用，一月节余约2500元，供孩子读高中没问题。”他说。
在三峡广场，彭栋武的收入比龙克伦更高。新纪元商场装修，彭栋武一直在运输材料，一个月可挣2000多元；此外，他还给一家酒楼运货，每月也可以挣2000多元，一个月算起来可以挣4000多元。
在采访时记者看到，在新世纪商场前，一辆小货车开过来，就有一群“棒棒”围拥上去。突然，来了一辆押钞车，有个“棒棒”喊：“来货了，快上！”又是一群“棒棒”跑过来，结果一看是押钞车，都嘿嘿的笑起来。彭栋武却没向前冲：“自己有固定的活儿，不需要抢业务。”
事实上，依托一些单位做业务的“棒棒”正在越来越多。在大坪某单位，来自四川泸州的张海彬几乎驻扎在单位里。50岁的张海彬说，他曾在歇台子当“棒棒”，露天等业务。5年前，他交了好运，一家单位搬迁到大坪，该单位卖旧报纸或要搬运办公用品时，便喊上他。他发现，在单位当“棒棒”，比在街头当“棒棒”收入好得多。
他列举了在单位当“棒棒”的好处：业务量更稳定，每月给一些办公室搬水，或是搬点其它东西再加上收点办公室的废报纸卖，每月收入约1800元。更大的好处是，可以在单位的食堂吃饭，餐餐有肉，菜也很丰富，价格只要3元。而在外边，最便宜的盒饭也要3.5元。
在石桥铺一电脑城给某公司当“棒棒”多年的罗思华等人认为，依托单位的“棒棒”越来越多，也有三方面原因：一是不少公司需要干体力活的工人；二是公司用相对固定的“棒棒”，可以避免临时喊“棒棒”带来的沟通成本，同时又避免聘用专人带来的高昂成本；三是街头“棒棒”更愿意当单位“棒棒”，因为这样业务更稳定、收入更高、工作条件更好。记者聂超实习生乌日勒
“六六”：“棒棒”转移了地方，其实在商场、建材市场等地方，还是有很多“棒棒”的。
“為了哪个”：我老汉就是“棒棒”。每次回到重庆，看到他满脸沧桑，心里那个酸。
“緈褔o○泡泡”：石桥铺一“棒棒”5年全款付清一套房。
“无言花”：主要是“棒棒”没得社保。
“1nnocence”：头发花白的老年“棒棒”，应当老有所养了啊。
